


如果,你從出生之前、就不被期待,若是能選擇的話,你還會希望自己出生在這世界上嗎?
小時候,我曾有過很長的一段時間,很懷疑自己的存在。其實,搞不好不是小時候而已,在長到很大了之後,似乎這樣的念頭已根深蒂固地、存在在內心的某個深處。
買票的時候我對《蘑菇》一無所知,我是看到演員、就馬上買票了。看劇的時候,我大概有百分之八十不理解。我隱約知道那是一場母子間的關係與情感拉扯,在想逃離卻又跑不了的現實中,苟延、殘喘。
大概是到了最後幾句台詞,我才打開了藏在心底很久、很深的情緒:「啊!原來是在講這個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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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哀從有記憶以來,就一直覺得媽媽不喜歡自己。她不記得媽媽有抱過她幾次,但她知道媽媽很常抱弟弟。她不曉得這種差異是從何而來,但也因此她從小養成一種小心翼翼、步步為營的個性。
媽媽對她沒什麼耐心,常常在她不小犯了小錯時對她勃然大怒。直到她長大,有句話還是在她心中扎了很深的根,深到她以為這根早就腐壞了、但卻其實一直都在。「要不是妳這個掃把星,我怎麼會嫁給妳爸!」
她其實到了成年後才慢慢理解這句話的涵義,有時候她會因為自己的過度小心、太把朋友或其他人的話語放在心上,她常感到受傷。更多時候,她覺得自己很孤獨、世上好像沒什麼人真正理解她。而她這樣小心翼翼的個性,也讓許多人感到害怕。害怕是不是無意中,會傷害到哀哀。朋友來來去去,哀哀的內心也在被填滿與被掏空之中,來來回回。
她慣性認為這是自己的錯,但、有時候她卻真的找不到「自己錯在哪」?
很多年以後的某天,哀哀的媽媽突然打給她。媽媽的突然問候,讓她感到不安,但她仍戰戰兢兢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話語。這是她感到陌生的一個、在意她感受並且說自己以前做錯了的媽媽。善良的她,跟媽媽說事情都過去了,她也以為一切都過去了,但、談何容易。
媽媽在道歉之後,希望他們的親子關係能夠像其他家庭一樣。無奈哀哀再怎麼努力,都始終做不到。她羨慕同學跟父母間的好感情,她也曾用盡力氣去嘗試營造出那樣的畫面。但,對她來說,反覆無常、思緒情感仍活在過去的媽媽,卻一再地用言語及情緒勒索來打擊她。最後,她決定放棄掙扎。
如果是你,你會選擇放棄自己成全媽媽的情緒、還是為了自己,放棄跟媽媽的關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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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舞台劇的最後,兒子有句台詞大意是這樣說的:「我一直在等媽媽的道歉、等著能夠原諒她,但是……是不是其實我該原諒的是自己?」
會不會在一段扭曲的關係中,我們常常會看不清真正的癥結點?我們以為被困住的是離不開自己的媽媽,實際上,自己已經成為沒辦法離得開媽媽的自己了。在劇中的布景,他們的家中有個洞,那個洞代表著一個悲傷且殘忍的過往,在受虐者心中、是揮之不去的夢魘;而在施暴者中,那是一個想要被美化的仙境。
汙穢的、扭曲的情感壟罩了整個家,因為覆蓋著這些烏煙瘴氣,角落生出了能使人產生幻覺的「蘑菇」。蘑菇可能代表的是他們的怨氣、負面感受,而這種難以伸張的情緒以一顆顆的蘑菇具象化。這樣「醜陋的東西」在吸食之後卻能綻放出腦中美麗的幻想與幸福的感受,這會不會是一種不願承認醜陋跟難堪的一種保護作用?
這對母子間充滿了「控制」與「逃脫」的衝突,並恰恰存在於雙方的身心之中。一直想要逃出的枷鎖,真的是對方給鎖死的嗎?還是因為創傷的制約,讓自己成為了身體成熟後的加害者?會不會其實兒子的角色,已經從小時候的受害位置、轉為加害者了?他責怪著母親的可怕掌控,卻在反應之後才發現這其實是自己對自己的禁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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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孩子,可以了。你可以放鬆下來了。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,你需要好好地放過自己。你不再是那個母親嘴裡的掃把星,母親婚姻的不幸也不該是你的責任。你從現在開始,可以保護那個沒有反擊之力的自己了。在強壯之後,你足夠有能力照顧好自己。你,得從原諒自己開始。我們一起,抱抱自己、好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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