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雙生火焰》 戴佩妮
詞Lyricist：
曲Composer：
※ Music Source: YouTub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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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知道，在日文跟韓文裡，星期二叫做「火曜日」嗎？
我們在每個火曜日不營業，其他日子你可以在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來到這裡。這裡有咖啡，也有茶，每個營業日還有不同的點心。
我們以咖啡、茶、點心，經營著一間有溫度的咖啡茶館。我們是「不在星期二營業的咖啡茶館」。
—–
「歡迎光臨」
「蒲纓姊！」
「安迪！你回來了？」
去了日本留學的安迪突然回來了，感覺上他才離開不久，但其實已經度過了第一個學期。這次是中間假期回國，貼心的孩子就來店裡看看我們了。
「你不會是被當掉了才回來的吧？」
「師父，你不要瞧不起我！我第一個學期都已經過關，而且我還是高分all pass。」安迪用一種很得意的表情回應皓茗的疑惑。
皓茗只是愛鬧他，其實他比誰都還關心安迪。當初安迪說要跟他學茶，他考慮了很久。這條路並不是那麼輕鬆，純粹打打工跟真的要學茶是兩回事。但安迪很認真的請求他，並且承諾他一定用心學習，皓茗最後才答應了他。從基本茶葉知識開始教他，目標是把安迪訓練成茶道講師，未來可以分擔茶莊的茶道課程。
「安迪，歡迎回來啊。」
「俊浩哥，還是你最溫暖。」安迪的話讓我跟皓茗都挑了挑眉，安迪見勢立馬改口說大家都是最溫暖的家人。真是見風轉舵的小孩，算了、不跟他計較。他回來，我們還是挺開心的。
「你有回家嗎？放多久的假？」
「蒲纓姊，我已經先回家看過奶奶了。這次休一個月左右，我把報告提前交出去了，所以多了一週的時間放假。」
「你好棒！由紀呢？有一起回來嗎？」
「她這次沒有回來，她跟家人去旅行了。」
「嗯，那也很好。你這次回來就好好放鬆，好好休假。自己在日本都還好吧？」
「嗯，算是可以。」
「怎麼了？你看起來心事重重，不是說報告都交完了嗎？」
「師父，你還是慧眼。」我倒是沒發現安迪有什麼不一樣，皓茗一如往常地心思細膩。
「怎麼了？要跟我們說說看嗎？」俊浩也跟著關心，大家都好奇到底發生什麼事。
—–
「其實我最近回來去看了身心科，我那天突然在宿舍裡喘不過氣，後來去看醫生說我是太緊張、過度換氣才會這樣。」
「你是焦慮症嗎？」
「師父…你怎麼都知道。」皓茗是心理系畢業，他也是我們之中對情緒最敏感的人。個性使然，他並不會太常去主動問別人的私事。可是每當有客人看起來不對勁，他總是第一個發現的。有好幾次客人精神狀態不是很好，多虧了他注意到才能讓客人及時了解自己的狀況並適時地就醫。
情緒不是什麼大問題，但若有情緒卻一直置之不理、就會變成可怕的問題。皓茗說，我們對於有心理狀況的人其實幫不了什麼。但是如果可以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他們的痛苦，說不定可以多少舒緩他們心中的情緒。他善於觀察，但不常主動插手別人的私事，有時候他會讓我去跟女客人聊聊天、有時候則是讓俊浩去跟一些男客人互動。大多時候那些客人都會在聊聊天後有適度的緩解，我們也會因此感到欣慰。
「你剛剛進來之後手一直握著拳。」他一說，我們的目光都集中到安迪的雙手。
「真的耶，我自己都沒發現。」
「說說看吧，你發生什麼事？」俊浩經歷過獨自出國求學、打工的過程，尤其那時候是我們家人過世後、他第一次一個人到遙遠的國外自己生活。他沒跟我說過太多細節，但我知道那並不容易。他自己在國外，還時不時擔心遠方的我，那時候的他真的很了不起。我想，他應該更能感同身受安迪的情緒吧。
「其實沒有什麼大事，就是我變得容易對很多事情都很緊張。醫生告訴我那是廣泛性焦慮，才會對於很多事情都會有反應。」
安迪告訴我們一開始到日本時他處於緊繃狀態，一邊適應語言、一邊適應文化。除了學校需要馬上跟上，生活也需要同步習慣。當他回過神時，他對於每件事情都會嚴格要求自己做到完美。他覺得既然把握了這次的機會，還花了錢來留學，就應該要盡全力做到最好。也因此，他變得很容易對生活周遭的事情緊張，事情如果沒有做到安心的程度就會夜不能寐。失眠之後慢慢開始引響身體，到學期末他真的覺得自己快不行了、整個人狀況變得很糟。所以他一回來就看了身心科，想要獲得一些幫助。
「安迪，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。你不可能凡事都做到100分，你不是超人。」
「我知道啊，但俊浩哥、我身體跟腦袋沒辦法放下，他們就自己會運作，然後我就會很焦慮。」
「我跟你說個故事。」
這是我第一次聽說，那個時候的俊浩也曾經去看過心理諮商。這讓我有些打擊，因為身為他最好的朋友，我居然讓他一個人承受那些壓力跟情緒。當初他也是在差不多年紀失去一個家，而我只顧著自己傷心、沒有想過他原來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。
「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，是在蒲櫻開始傷害自己的時候。」我記得那天，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對我大吼大叫，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他的難過。
「那時候我們都不容易，我很少哭、很少說難過，因為我必須撐住蒲櫻，但我忘了自己也需要被撐住。等蒲櫻振作的差不多時，我反而開始出了問題。」
「你怎麼都不跟我說……」
「纓纓，妳不要怪我，我只是不想讓妳擔心。」我對俊浩點點頭，但心裡忍不住捨不得那時候獨自面對的他。
「我講這個不是要讓纓纓難過的，我只是想跟安迪說，要求完美是個雙面刃，它能讓你變得強大，也能讓你墜到谷底。因為你把所有事情都用高標準來執行，事情的完成度高、成功率就高，你會有很大的成就感。但這樣的要求會讓自己累積很多壓力，等到你發現自己有壓力時、通常已經來不及。」
「那時候我想把學業維持在第一名，因為我想拿到出國獎學金。同時，我也想把蒲櫻照顧好，我希望她可以在我不在時有能力獨立生活。所以我凡事也做到最好，有時候甚至是過分要求。當我發現自己情緒崩潰時，原來已經累積了太多負面情緒了。」
「我也去看了諮商，但時間並不長。最後我了解到，如果自己沒辦法放開心，沒辦法調整自己的想法、作法，那沒人可以救得了你。最後，我找到了自己平衡情緒的方式，到目前都過得還算不錯。」
「俊浩哥……」
「我要說的是，你足夠聰明，所以你得去找出自己能適應的方式，讓自己的情緒獲得紓解。沒有人逼著你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滿分，人是可以有不擅長的事情的。」
「俊浩哥，我明白你要跟我說的了……」
大家都對安迪拍拍肩，表示對他的肯定跟安慰。
「俊浩，你給他一杯Espresso吧。」
收到皓茗的指示，俊浩比了個OK的手勢後開始煮咖啡。
—–
「安迪，喝吧。」
「我沒喝過義式濃縮。」
「喝喝看。」
「……呃，好苦。」
「就是故意要讓你知道苦啊。」
「師父，你好狠毒！」
「現在呢？你感受到什麼？」
「嗯？」
「我說你喝完，現在在感受一下，你口中除了苦還有什麼味道？」
安迪鼓起兩頰，嘴巴動了動、感受著口中殘留的味道。
「很香的咖啡味。」
「對吧。」說完，皓茗就轉身去做自己的事了。
「師父！你這什麼意思？你別走啊！你告訴我。」我看著安迪笑了出聲，不禁搖了搖頭。他這到底是聰明的孩子，還是個笨孩子。
「你師父是要你知道，所有的想法跟情緒都是雙面的。就像這杯濃縮，你剛入口時只覺得很苦，但是你細細品嘗、它，很香。」
安迪聽了俊浩的話後，安靜了好一會。我想，他聽懂了皓茗跟俊浩想對他說的事了。
—–
「俊浩……」
「好了，我知道妳想說什麼。妳只要知道，妳一點錯也沒有。這些都是我們各自要去經歷的，我並不後悔、甚至感謝有這些情緒讓我成長。」
「嗯，我知道了。」
我想，我也知道俊浩想讓我知道的事了。
在這些苦痛情緒的過程中，我們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跟低落的一面。但我們在經歷時不能只感受不好的那面，也得要嘗試體會箇中美好的一面。對於我們心思較為細膩的個性來說，這樣的高敏高可能會是個雙面刃，讓我們注意到細節卻又讓我們因為這些而難過。
我們都應該學會適度的去調整，讓自己在這些情緒中達到平衡。慢慢的，我們都會越來越好、越來越能找到往未來走下去的最好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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