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你之于我》 丁禹兮
詞Lyricist： 唐思淼 | 曲Composer：Ewen贰文
※ Music Source: YouTub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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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知道，在日文跟韓文裡，星期二叫做「火曜日」嗎？
我們在每個火曜日不營業，其他日子你可以在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來到這裡。這裡有咖啡，也有茶，每個營業日還有不同的點心。
我們以咖啡、茶、點心，經營著一間有溫度的咖啡茶館。我們是「不在星期二營業的咖啡茶館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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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歡迎光臨」
「今天有營業嗎？」
「有的、有的，請找位置坐。」
經過下午的「驚魂記」，我在俊浩跟皓茗的安慰下，恢復了些精神。
自從那次的攻擊事件後，我下意識地會迴避高大壯碩的陌生男子。我知道我盡量表現得像一切都已經過去，可那種害怕似乎深根心底。
那天我如往常般去外送，走著走著卻突然被人撞倒在地。我正想教訓這不長眼的人，一抬頭看見的彷彿是隻發狂野獸，惡衝衝朝我逼近，手上拿著一把看似鋒利的藍波刀。
我以為在動作片裡才會看見的場景，活生生在我眼前發生。更驚悚的是，我是被砍的那個。
當下其實腦袋空白，唯一的生理反應就是舉手護住自己的頭。那其實就是幾秒鐘的事情，我感到手臂被刀刷過，一陣熱痛。旁邊的路人有人尖叫，幾個男子衝過來、將那人拖到一旁。我緩緩放下手，發現血仍在流，接著我已然沒了知覺。
再次睜眼，我人已經躺在病床上。皓茗就坐在床邊，那是我在火災之後、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狼狽。我想，他一定擔心死了。
「妳害怕就哭，這也沒人會笑妳。」
聽到皓茗講的話，我才像是從某個空間被拉回現實了般，知覺慢慢回到身體、眼淚也才流了下來。
「嗚……皓茗，我好怕喔！我以為我要死掉了！嗚……他刀子揮過來的時候，我真的覺得我完蛋了。」
「現在沒事了。」
直到那時候，我才從緊繃的狀態、稍微放鬆了些。
—–
剛剛進來的客人，打斷了我的回想。我本能般地去拿了水杯跟菜單，一如往常地為客人介紹、點餐。俊浩跟皓茗在做著各自該做的事情。
我很清楚，事情「過去了」，我也平靜下來了。在成長的過程中，有很多這樣的時刻。我本以為那是一種正常的過程，一個事件發生、產生低落情緒、事件過去、經由情緒成長。但，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。長越大，越發現情緒如果沒有整理好就往前走，即使時間前進了、那時候的情緒陰影卻會一直存在。
或許當時候那個害怕陌生男子攻擊的我，至今都還被困在那時的情緒中。
「纓纓，送餐，客人點的咖啡。」
「好。」
我還是有些心神不寧，通常大概要過幾個小時我才能算是真的恢復平常的樣子。我試圖做一些事情讓自己專心，重新處理稍早揉的麵團，想做一些小麵包。我的內心慢慢平靜了些，也把原本因為分神而做的麵團、救了起來。取好大小後放上烤盤，我抹上一層奶油蛋液、送進烤箱。
「噹！」
小麵包烤好了，很香，這讓我徹底放鬆了下來。
「客人走了，去收東西。」今天的皓茗像是突然長大，徹底變成一個老大哥樣，跟俊浩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我一直覺得他像是我的弟弟一樣，這會突然像多了一個哥哥。
「好。」少了平時跟他抬槓的氣勢，我乖乖地去把唯一一桌給收拾乾淨。
「我們今天先休息吧，東西收收，我們出去吃晚餐。」俊浩的聲音從吧檯後傳來。
開店後，我們很少在星期二以外的時間休息。像是默契般，我們三個很認真地工作、守護這家店。秉著對客人的承諾，也是讓自己穩定有收入的想法，能開店我們就不會輕易休息。很偶爾，在一些不用開口就有默契的日子，才會不營業、譬如今天。
我還在收拾，皓茗去關了店門，俊浩在清理吧台。我們都沒有說話，讓店裡每天都會播放的音樂流逝著。我的情緒突然有點激動、卻沒有表現出來，有點刺刺的感覺衝上鼻腔，眼睛起了些水霧。
關好門進來的皓茗看見了我的樣子，一副「該拿妳怎麼辦」的嘆了口氣，摸了摸我的頭後往廚房走去。
—–
從爸媽離開後，很多時候我都是咬牙硬撐。我，其實不是這麼堅強的人。以前我常對爸媽耍賴，常躲進家人的羽翼、逃避所有負面情緒。但他們不在了，我需要一夜成長。
在那些只剩下我的日子，俊浩一直陪著我。到後來，又有皓茗跟我們成為了家人。這一路很不容易，但因為他們，我漸漸走了出來，也變得堅強。我成了一個不輕易表現脆弱的人。我盡量靠自己從一次次的低落中成長，但有些時候其實我還是沒有真正走過那些情緒，只是把它壓抑著、直到無法承受。
他們懂我，在那些我崩潰的時候，他們會要我盡情發洩。他們說，如果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脆弱、就在他們面前脆弱，如果想哭、就在他們面前哭。他們對我來說，真的、很重要。
而我也知道，這是因為我在他們心中有一定的重量。
「蒲纓。」俊浩可能因為習慣，從小跟著我爸媽喊我纓纓。他通常在很嚴肅或很認真的時候，會叫我全名。我猜是皓茗跟他打小報告，說看見我還哭喪著臉的樣子。
「嗯？」
「妳還想哭嗎？」
「沒有啊。」
「那妳抬頭看我。」
我沒有抬頭，因為斗大的淚水已經潸然而下。我聽見俊浩輕聲嘆了口氣，跟剛剛皓茗的那個「該拿妳怎麼辦」的嘆氣有異曲同工之樣。
「想哭就哭，想難過就難過，對妳來說這麼難嗎？」
俊浩走過來輕輕地抱住我，他邊摸著我的頭、邊說了這句話。然後，我就放聲大哭了。我邊哭，邊對自己生氣。我氣自己今天沒辦法克制的情緒，也氣自己沒辦法馬上振作起來的懦弱。明明在皓茗面前已經哭過、發洩過，但現在卻又在俊浩面前哭得無法自己。
我討厭這樣的自己，非常討厭。
「我知道妳在怪自己，但這真的沒什麼。人本來遇到難過、害怕的事情，都可以像遇見開心的事情一樣表現出情緒。妳一直以來都規定自己要把所有的負面情緒往肚子裡吞，所以妳現在哭得不能自己。但這是正常的，妳不需要對自己生氣。」
他輕拍著我的背，一邊跟我說。
「妳累積了這麼多、這麼久，哭一次不為過吧？沒有人會因為這樣覺得妳很脆弱，也不會有人因此笑妳。我不是說過，不管何時，妳都可以在我面前脆弱。」
可能因為漸漸認同了他的安慰，我心裡對自己的厭惡感瞬間減少許多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我終於停下淚水、情緒穩定了下來。
「好了嗎？」
他拉開了點我們的距離，溫柔摸著我的頭問道。
「嗯。我好了。」
「那我們去吃飯吧，皓茗該餓扁了。」
我點頭，表示同意。轉頭，皓茗早已把該收拾的東西整理好，站在吧檯、拿著我的外套看著我。
「這位情感豐沛的少女，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嗎？我好餓。」
「看在你叫我少女的份上，我們去吃飯吧。今天我請客。」
「當然妳請客啊，我們都快餓瘦了。」
我們恢復了平時的氣氛，我知道他們對我放心了。我穿上皓茗遞來的外套，跟著他們外出。
我想，某個部分因為他們跟我說的話，我開始原諒自己。也許我不夠堅強、或是有些脆弱，都是可以被允許的。真正在乎我的人不會因為我有負面情緒而認為我就是懦弱的人，反而他們認為在發洩之後坦蕩蕩地往前走、才是一種勇敢的表現。
今天，我再次感受到他們在我心中的重量，而我也清楚地體會到我在他們心中的重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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