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llen Tal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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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知道，在日文跟韓文裡，星期二叫做「火曜日」嗎？

我們在每個火曜日不營業，其他日子你可以在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來到這裡。這裡有咖啡，也有茶，每個營業日還有不同的點心。

我們以咖啡、茶、點心，經營著一間有溫度的咖啡茶館。我們是「不在星期二營業的咖啡茶館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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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歡迎光臨。」

今年的1月1號不在星期二，我們照往常起了個大早張羅開店。我們喜歡節日帶來的氛圍感，準備過節的過程可以感受到幸福感。我通常會在特別的日子選定一個喜歡的點心，在當日做特惠組合。今天，我選了「檸檬塔」，我十大最愛點心之一。

檸檬塔是起源於法國的甜點，使用新鮮檸檬、奶油、麵粉、蛋、餅乾跟糖所製作而成的甜塔。我喜歡脆一點的塔皮，習慣用餅乾制好塔皮後先烤過，再把內餡組合。上面灑上一點新鮮綠檸檬皮裝飾，同時能增加塔的香味。

今天的客人很多，休息的日子格外熱鬧。也可能因為店內熱絡的氣氛，起初我沒有發現店門外的動靜。晚上十點，準備關店休息。俊浩叫住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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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纓纓，你先別關門外的燈。」

店門旁邊有小片落地窗，當初我硬是堅持在這邊塞了一個蛋糕櫃。我希望讓路過的人看見店裡的點心就覺得幸福，有時候也會擺上茶具或漂亮的拉花作品。通常收店我會先將招牌跟蛋糕櫃的燈關了，以防再有來客。

「怎麼了？」因為俊浩說的話，皓茗也停下了手邊的工作。

「外面那對母女已經在店門外繞了三小時。」

我們的目光集中向外，看見了一個年輕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。外面的溫度有些低，他們身上卻略顯單薄。我往圍裙上擦了擦手，一邊往外走去。推開門。

「哈囉！新年快樂，你們有需要什麼嗎？」小女孩看見我、往媽媽的腳邊縮了縮，小臉埋進媽媽的腿。

「沒、沒有，我們就是經過。」這位年輕媽媽沒有和我對眼，只是別過頭尷尬地說了句話。她長得很美，瓜子臉上脂粉未施，這更突顯了她眼角那大片瘀青的存在感。小女孩抬頭看了媽媽一眼，隨即將眼光投到蛋糕櫃上。

「妹妹，你想吃蛋糕嗎？」我蹲低，試圖跟小女孩對話。她不語，又抬頭看向媽媽。看著他們不說話，我心裡便有了底。

「不嫌棄的話，進來吧。我們打烊了，也正好要休息吃點東西，你們可以和我們一起。」說完，我不等他們回應就開門入內。一分鐘後，我聽見門邊風鈴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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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妹妹，今天是1月1號，我們店裡有做優惠喔！最後一位客人如果是十歲以下，就可以獲得免費的飲料跟點心喔！很棒吧！」

「我五歲！」小女孩興奮地舉起她的小手，比出五的樣子，開心的笑了。相比同齡的孩子，她的身型確實小了些，我還以為是歲數更小的孩子。幸好，說了一個十歲，不然可能要讓她吃蛋糕的夢碎了。

「哇！那妳真是太幸運了，妳跟媽媽都可以獲得今天的特別優惠喔！每人可以選一個點心和一杯飲料，妳要不要去逛逛我們的點心櫃？所有的櫃子上的都可以選，去慢慢看。」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著我們的點心櫃跑去，認真的挑選著。

「謝謝妳。我知道根本沒有什麼優惠，但、真的很謝謝妳。」這位年輕媽媽，今天第一次正眼看我。我望著她的臉，除了覺得她真是漂亮外、只是心疼。我對她，笑了笑。

「今天是我女兒生日，我卻沒錢幫她買蛋糕慶生。」她又，低了下頭。空氣靜了幾秒鐘，我看見斗大的淚珠潸然而下。我悄悄遞上面紙，讓她好好發洩。

皓茗將最後一組茶具收進櫃子，默默的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，他開始跟他介紹不同的點心。幸好今天多做了些口味，幸好因為節日做了比平常多的量，幸好小女孩看起來非常開心。

「這是熱可可，大人口味、苦味巧克力。」俊浩靜靜地將做好的熱可可，推向坐在吧檯的她。她哭得更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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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女孩叫姍姍，今天是她五歲生日。皓茗牽著她的小手，帶著她「精心挑選」的蛋糕回到吧台。真會選，她選了「檸檬塔」。她說剛剛在玻璃窗一直看著黃澄澄的檸檬塔，真的好想好想嚐一口。看著她天真的表情，想像不到這跟十幾分鐘前，那個膽怯、充滿恐懼的小女孩是同一人。

店門蛋糕櫃裡的那顆完整檸檬塔是我特別留下來的，原本是留給我們自己慶祝新年，現在我決定送給眼前這對母女了。我切了兩塊，用了帶花的白瓷、裝盤；剩餘的，裝進外帶蛋糕盒。我將店裡剩餘的鹹派也熱了，再擺上每天現烤的手工餅乾，我還跟茗皓要了泡茶服務。五個人，坐在店裡的大桌子，準備一起享用。

「我們也還沒吃，但我沒另外準備、就店裡剩下的東西，不好意思、跟著我們將就點吃吧。」我特意強調這些是剩餘的，怕他們心裡負擔太重。但我確實也沒說謊，的確是沒賣完的。

「謝謝、謝謝，真的很不好意思。我以後賺了錢，一定會回來還給你們的。」看著她滿懷感激的表情，我眼眶一熱，低頭、喝了口皓茗遞來的熱茶。他們倆總是最懂我，在我需要的時候、第一時間照顧著我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看著眼前「黑黑」的一杯，小女孩眼神懷疑的問著。

「這是熱可可，小朋友口味，牛奶巧克力。姍姍要不要喝喝看啊？很好喝喔！」她看著俊浩滿眼狐疑，但還是怯怯地喝了一口。

「哇！好好喝喔！」童顏童語，大家都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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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……剛帶著姍姍從我老公那逃了出來。」

大家靜靜的，聽著。

「以前，我是家裡的掌上明珠，家裡也是過得挺不錯。在大學遇到了我老公，懵懵懂懂的愛情、大概讓我沖昏了頭。不顧家裡反對，什麼也不要了，就只要一個他。當然吃了不少苦，但我以為、這些都能夠讓我得到我想要的幸福。」皓茗默默地，幫她倒了新茶。

「剛開始真的很幸福，全世界像是只有我們倆。後來姍姍出生，我真的很開心。但隨之而來的經濟壓力，壓垮了這個幸福。他開始越來越晚回家，醉醺醺的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，變得會動手了。我忍著，想著不能讓姍姍有不完整的家。今天，他差點失手要打死姍姍。我死命護著，最後抓了平時備著的包、逃了出來。」

姍姍吃飽後，跑到店裡各個角落玩耍。魏宣說著她的故事，看向她的女兒，淚、又落了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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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纓纓阿姨！」店門在下午四點被推開，大嗓門小女孩來了。今天是她小學畢業典禮。一晃眼，從那個怯生生的小矮瓜，變成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了。

「姍姍，恭喜畢業。我今天做了一個檸檬塔要送給妳喔！」

「哇！是我最喜歡的檸檬塔。太幸福啦。」她漾著笑容，感染了店內所有人。

那天之後，魏宣回到了娘家，雙方大哭一場後，她的父母很快的接受了她跟姍姍。魏宣的父母找了律師，幾經波折後、讓魏宣終於離婚、獲得監護權並有保護令限制她的前夫接近他們的生活。日子，總算是回歸於正常了。

魏宣重新回到她原本熱愛的服裝設計領域進修，幾年後創了自己的品牌，現在是頗有名氣的女裝設計師。在她臉上，不再是淚痕、而是滿滿的幸福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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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，媽媽來了。」門上的風鈴、響了。

「俊浩老闆，給我一杯熱可可、今天要棉花糖口味的。」

「很好的選擇。很甜，但喝了會充滿幸福感。就跟妳和姍姍的未來一樣。」

兩個母女，相視而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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